2007年6月12日星期二

《揚芬集》序


孟子云:「誦其詩,讀其書,不知其人可乎?是以論其世也。」凡朝代變易之際,政局世風驟變,故吳宏一師稱「世變」有二義:一指江山易主,時代更替;一指世風丕變。香江適逢十載回歸,港人歷九七之「世變」,加之以金融風暴、非典、海嘯之災,復有廿三條、普選方案之爭議,治世之音、亂世之音相激相盪,文變染乎世情,歌詩合為時而著,故流感風雨、南亞海嘯可發而為詩者也。

詩以言志,情發乎中而成於詩,故詩以情真為貴,以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。《文心雕龍》云:「綴文者情動而辭發,觀文者披文以入情」,故觀山則情滿於山,觀海則意溢於海,詩之至也!惜乎為文造情之作多矣,魚目混珠,將遂訛濫,如七寶樓臺,炫人眼目,雖玉砌金雕,仍不過畫屏金鷓鴣而已!

夫言有物以為先,言有序以為後,詩文亦然。蓋詩以含蓄蘊藉為尚,詩之佳美者,必有不能自已之情,而非徒字烹句煉而已矣!王靜安謂境非獨謂景物也,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一境界。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,謂之有境界,否則謂之無境界。「紅杏枝頭春意鬧」、「雲破月來花弄影」,境界全出矣。屈賦杜律所以名垂千古,其情在千秋萬世,真所謂以血書者也,境界大小殊方,故《花間》《草堂》之未足貴也!

近體上接《詩》《騷》,下啟詞曲,唐宋以還,可資借鑑者亦多矣。新詩為近世之體,未及百年,雖不乏佳作,而可資取法者亦寡矣!嘗聞取法乎上,得乎其中;取法乎中,得乎其下。近世之詩人,極貌取物,窮力追新,爭姘鬥巧,唯尚險怪,固不足取也。竊以為新詩之作也,當沿波討源,以唐之小令、中調為法,下及南宋慢詞,葉嘉瑩氏所謂「歌辭之詞」、「詩化之詞」與「賦化之詞」者,學子苟能沉吟細味,積學儲寶,其格自高,而其境自遠矣!

《揚芬集》之編纂,乃輯錄近十年中文詩創作比賽之上佳者,以示作詩之途不孤也!